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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是一个依山傍水水长满大豆高粱的村子。
家是父母亲及我们兄弟生于斯而又离之的村庄。
一个秋天的早晨,我一步步走向村落,靠近家园靠近我未曾见过面的爷爷、奶奶.靠近年轻的爸爸、妈妈。
村头是成幢的新房。新居的主人多是和我年龄相仿的年轻人。他们正在匆忙中.正在自认为平淡无奇的生活中咀嚼着人生的苦辣酸甜。我更留意拐着拄棍的老人.我更留意有没有摇摇欲坠的旧房。我在寻找先人的足迹。
没有我想象中的旧房.也没有听妈妈常说的碾道.就连自家的老院也易主他人了。
几位白发老者正在临街的小店前晒太阳。我走至近前,其间一位高大老者悄声对身边人道:“这孩子长得和他爹年轻时一模一样”。
老人显然认识我,且熟知我的家事,或许他就是儿时和我爸爸一同下河摸鱼的伙伴.但我却不认识老人.对家园我有一种犯罪感。但
老人眼底的迷蒙不正是家园一代代的苍桑吗?
母亲去世的时候.家人商量她老人家的长眠之地.我的想法恰与父亲的决定一致:回老家吧。于是妈妈就回到了生养她的衬庄,听河水澎湃而吟。直到这时,我才了解远走天涯的旅人回乡探亲。临走之前.抓一把老院的泥土贴身而去的那种举动,那种感情.他带走的是他一生一世难以割舍的骨血之情。我们都是凡夫俗子.整天在忙.忙工作、忙柴水油盐,忙着让自己及亲人过得好一些。但我们不可忙得忘掉了家园.忘掉了这块土地上许多朴实的事物。
靠近老院.虽早已归属他人.仍是至亲至近的。代想象着少年的父亲怎样在这里跑来跑去,想象着爷爷安祥地坐在板凳上望着延续他
生命的儿子,爷爷在想什么,也许在想他的爷爷、奶奶吧。
爸爸常常说,爷爷是个银匠.是个手艺人.但家中尚未留下一件爷爷亲手打制的东西,那怕一件小小的佩物。这不能不说是一件憾事。
想象中.年轻的爷爷挑着银匠火炉.怀里放着给父亲在街上买的零食.沿着河边.兴冲冲地往回赶.年轻的奶奶则早巳烧得饭食遥望河边的小路。
就是这普通的生活;滋润着一代又一代人。
我想象着年轻美丽的妈妈.穿着姥姥补过的衣服.静立于陇闻.望幽幽碧空,憧憬着未来的日子,贫困的生活,不能抹杀纯真的天性。我们一代又一代人从贫困中走出来了,我们一代又一代人远离家是为了更靠近家园.靠近我正直刚烈的祖先所铸造过的辉煌。 |